黎教授的毒誓无异自取其辱

作者:潮白 来源:南方日报
2015-01-08 09:47:59

  安徽师范大学党委宣传部官方微博昨天就去年11月该校教授黎泽潮著作被举报涉嫌抄袭一事作出回应,确认抄袭成立,“校园学术委员会办公室建议给予严肃处理”。黎泽潮的著作叫《〈因话录〉校笺》,涉嫌抄袭复旦大学硕士鲁明的论文《〈因话录〉研究》,举报者正是鲁明本人。

  教授级的人物抄袭硕士乃至学士的成果,早不是什么新鲜事。此事比较新鲜之处是:黎教授的毒誓。鲁明当初举报时,晒出了多张黎著截图与自己论文截图的对比,认为黎著除了把简体字变成繁体字外,其《校笺说明》与自己论文的两个段落内容近乎一致。此外,鲁明还质疑该书的校勘记基本全抄自己论文的附录一。《因话录》是一部唐人笔记。校笺,即校勘和笺注。也就是用同一部书的不同版本,佐以其他相关资料加以比较来考订文字的异同,从而最大程度地接近作品的原貌。中华书局许多年前就开始整理出版“历代史料笔记丛刊”,分为唐宋、元明和清代三个系列,粗略地估计一下,加起来总有两百余种了吧。这个丛刊大多都是行校笺之实,所以说大多,因为如《万历野获编》等就根据某个版本而原封不动搬了过来,甚至都没有进行标点。基于这些,鲁明说具有古籍整理常识的人应该了解,像《因话录》校笺这种书,对每一条笔记出校的位置、校勘记的数量、使用的书证,“虽容有个别暗合,但绝不可能大量雷同”。

  然而,就这么大量雷同了,该怎么解释?黎教授当时采用的办法是发毒誓:“如果有抄袭,我出门就被车撞死。”在从前说书人的嘴里,这叫做“提头来见”。香港倪匡先生对发誓有个见解,他说人类这种行为之所以存在,是为了间接沟通,目的在于取得对方的信任,因为一个人永远无法知道另一个人心中真正在想些什么;而许下的违誓惩戒越是严厉,取信对方的程度也就越高,这就有了毒誓。毒誓在当代并不鲜见,陕西发现“周老虎”的时候,论战双方就都发了毒誓。质疑的中科院研究员傅德志“敢以脑袋担保照片有假”,而拍摄者周正龙则“以脑袋担保照片真实”。文化极高的和极没文化的,在毒誓问题上“殊途同归”,可窥传统文化的魅力一面。然那真相早已大白,周正龙并未践诺。事实上,在“提头来见”的时代,也鲜有自我了断之辈。现在,在下并无怂恿黎教授到马路上去“碰瓷儿”的丝毫意味,这种幸灾乐祸的看客心态也要不得,只是想借此提醒那些像黎教授一样有文化的人,抄袭与否,自己的心里肯定清楚得很,赌脑袋的事情还是“谨言”为好,休言“慎行”,套用元曲中一句俗语,叫做“行不得也么哥”。《西游记》里,孙悟空与车迟国的虎力大仙比赛砍脑袋,砍掉之后自己喝了一声“长”,果真“飕的腔子内长出一个头来”。但是除了孙悟空,谁也没有这种本领。黎教授的毒誓以尴尬收场,不是无异于自取其辱?

  引申来看,今天落马的官员,当初上任时也有不少曾经发誓甚至发毒誓,结果都成了惺惺作态。这一点,其实古人早看穿了。明朝有个叫郑九石的,“始事之日,即率公正良民人等至城隍庙设誓”。但当时有人就笑了:“信不由衷,质无益也,况要盟者无信乎此。”你嘴里叨咕的东西自己都不信,誓什么誓呀。并且,“朝廷大事,苟一心持正而峻法以行之,谁敢不肃,乃必假之盟誓耶?”所以,有必要寄语后来者:发誓有风险,出口要慎重。当然了,你不怕事后被人翻出来调侃,甚至不怕自取其辱,那就尽管去发好了。(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