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产业)大旱望云霓——一位草根俱乐部老板的哀愁与渴盼

作者:马邦杰 来源:新华社
2015-02-14 15:06:59

  新华社北京2月14日体育专电题:大旱望云霓

  ——一位草根俱乐部老板的哀愁与渴盼

  新华社记者马邦杰

  《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印发近4个月来,燕军几乎每天都在思量国务院印发的这个文件蕴藏的深意。作为一个草根体育俱乐部的老板,他几年来一直在期盼这样一个亲民红头体育文件的出台。他指着窗外的两块泛黄的标准棒球场说:“我们有国内最大的棒垒球场地,如果我们这里也能沐浴到上面吹来的体育新政的春风,中国体育体制改革就离成功不太远了。”

  北京一共有5块棒球场,其中两块在燕军的北京达阵棒球俱乐部。这个生不逢时的俱乐部,位于北京顺义郊区,2008年由台湾人梁功斌创立,然而苦苦支撑了4年多,就难以为继了。

  “梁先生酷爱棒球,但想法过于理想了,怎么也想不到棒球在大陆是个绝对小众、没有市场的体育项目。”燕军说,“他们搞了个全国棒球公开赛,但拉不到赞助,年年亏损上百万人民币,至今还欠着赛事审批费。只出不进,这样的事谁也难以长期维持啊。”

  “棒球早在19世纪80年代就传入中国了,在解放初期曾经作为军事体育项目在部队应用,但是这么多年始终就发展不起来。”燕军说,“它还是奥运项目那几年,我们还有将近20支专业队伍。现在就剩下7支了。顶级联赛也是打打停停。去年的全国棒球联赛,一共只有4支队伍参加。一个很适合中国人的,适合走产业市场的运动,被我们搞成这个样子,实在令人无语。”

  棒球、橄榄球等在欧美都是发达的职业体育项目,拥有大量体育消费人群,但在中国却严重不服水土,无法扎根发展。燕军认为,究其原因,在于奥运体育占据了太多中国体育资源,没给这些项目的发展留下多少空间。

  北京达阵棒球俱乐部成立之后,就面临生存空间不足的问题。挣扎了四年,燕军以一个完全外行的身份加盟进来,试图扭转颓势。他们认为,只要中国体育要走真正产业化的道路,棒球就一定会大有发展,因而希望能保住这个俱乐部,留住一个健康的火种。

  燕军在2013年上半年接管这家俱乐部。近两年来,这个45岁的北京汉子一直在苦苦等待中国体育产业化改革的良机。

  活着才能等待。燕军说,他的俱乐部的首要任务是要活着。他改变了俱乐部的经营策略。全国性的比赛没有赞助再也不能举办了,这样至少可以减少数以百万计的亏损。作为国内仅有的拥有场地运营、赛事管理、专业培训和经纪业务的全产业链棒球俱乐部,如何在夹缝中生存成为两年来摸索的方向。而今,俱乐部从所谓的高大上走向了平民化,重点放在棒球培训上,通过各种棒球体验活动、棒球团队拓展培训等为主的收费拓展训练,慢慢积累并扩大棒球运动人口,同时开展大规模的青少年棒球培训。“让更多的人接触棒球、了解棒球,进而爱上棒球,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生存之道,”燕军说。

  达阵俱乐部现在有30名员工,会员也发展到了600多个,参加过他们棒球拓展培训的知名企业上百家。燕军说,他们希望更多人来俱乐部打棒球,但有些人是不准进场的。“我们有个黑名单,上面是一些带有恶习的人。”他说,“我们真不敢让他们来俱乐部打球。这些人常年搞体育锻炼,身体都练得不错,但在场内抽烟、吐痰、打架、骂人,行为相当恶劣,对周围练球的孩子影响太坏了。他们这是对棒球、对体育的污染。”

  燕军认为,不仅棒球,其他一些中国专业体育项目都存在育人问题。他说:“体育要想走产业化道路,就必须要注重体育文化的培育。健康的体育产业必须要以健康的体育文化为基础。而我们的奥运金牌体育急功近利,缺乏文化底蕴,培养出一些修养不够的运动员。这样的体育不会有市场号召力,也不会有市场。”

  达阵棒球俱乐部有12名教练,两名主教练都来自台湾。他们素养较高,举止得体,有系统的棒球训练体系。比如,他们每次进出场地都会按照传统礼仪对场地脱帽鞠躬。燕军认为,这样的棒球人士有利于这项运动的推广。他说:“棒球是个讲究礼仪的运动,大家在相互尊重的环境里公平竞赛,发挥团队精神和个人智慧,比赛无论输赢都让人感觉精神愉悦。另外,棒球训练和比赛中少有身体接触,因此很少受伤,是个非常适合在我们这里开展的体育项目,也非常适合进校园。凡是玩过棒球的,很多都成了终身爱好者。”

  达阵棒球俱乐部会员逐年增加,还有十多个赞助商。也有一些企业看好棒球的发展前景,比如,八喜冰淇淋去年就赞助了达阵棒球俱乐部的路演活动,这是近年难得的企业支持。但这也仅仅能确保俱乐部能够存活,若想发展,却需要政府政策推力。《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燕军仔细研究过,认为这个文件确立了宏观目标,指明了大方向,还需要采取具体的措施才能落到实处。

  他说:“我们大家感觉新政策还没接地气,没落实到草根基层。我们都盼望着赶快有更具体的措施出台,做好顶层设计,改革以奥运金牌为核心的体制,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我们草根基层。”

  燕军认为,不仅仅棒球,其他很多项目的草根基层也已经干涸太久,太需要甘霖的滋润。

  达阵棒球俱乐部市场部主管许达然认为,中国草根体育因为缺少基础设施,开展起来困难重重。他三年前希望组织一个棒球俱乐部,但按照有关规定,他必须要先有一块场地才能注册俱乐部。这成了他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火焰山。

  “我们哪来钱去买场地或者租场地?再说了,北京一共就没几块场地,即使有钱也租不到,”他说。于是,他选择加盟达阵棒球,继续追逐他的棒球梦想。

  当然,场地匮缺仅是困扰中国草根体育的一个突出问题而已。燕军认为,中国体育还是要从大局着手,改变奥运项目占主体的现状,真正投身市场,要由市场来做决策。他说:“对于棒球、橄榄球等观赏性强,容易走市场产业化的运动项目,必须要改变‘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困境,重点向草根倾斜。给草根体育更多机会,就意味着中国体育产业将有更多健康成长的机会。”

  达阵棒球俱乐部场地现在处于冬歇养草期,泛黄的枯草在积蓄力量。燕军希望,一个月后春回大地,这里将是一片盎然生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