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砚麻子坑调研实录

来源:新华书画
2015-01-08 09:47:47

  文房收藏是近年兴起的潮流,尤以砚台为甚,砚台又以四大名砚之首的端砚为甚。

  端砚石主要产于广东肇庆斧柯山端溪一带。近年来端砚材料日趋紧张,价格连番上涨。历史上端砚石开采曾有70多个坑,现仍有开采价值的约十几个,最著名的当属老坑、坑仔岩、麻子坑三大名坑。笔者为研究端砚原材料状态,对三大名坑进行了持续一年的粗浅调研,溯端溪数十次,特别对麻子坑现状进行了较为详尽的实地采访,发现麻子坑石脉尚存,但品质已发生重大变化,优质的石源已濒临灭绝,且滥采现象无法遏制,极可能在近年内成为资源最先枯竭的端砚名坑。

   一、开采及保护状态堪虞

  麻子坑自清代乾隆年间开采,是三大名坑中迄今开采时间最短,但又是新中国成立后最早重新开采(1962年重开)的砚坑。而新中国成立后众砚坑的重开,是历史上端砚石材挖掘最为集中、最庞大的时段,是唐代至清代这1000多年来开采总量的数倍。这次集中开采是包括麻子坑在内的优质砚石资源枯竭的一个重要原因。

  20世纪90年代,基于过度的开采,砚坑资源几已挖绝,社会却囤积了过量砚石,肇庆市政府相继对众砚坑进行了封坑。从保护状态上看,老坑受重视程度最高,距离西江最近便于管理,石脉深入西江河床,开采难度也最大;坑仔岩离西江河岸及砚坑村委也仅300多米。这两坑,前面是由原端溪名砚厂采石场改建的管理保护驻点,坑口在视野之内,政府的管理力量是较易触及的,因此偷盗现象尚能勉强控制,仅存的石脉资源得以一息尚存。但麻子坑距离江边数公里,中间是连绵的高山峻岭,道路崎岖,人迹罕至,上落困难,以往光走山路就需花几小时,政府管理力量难以触及。封存的坑洞,被炸开偷挖数日而无人知晓也不奇怪,管理人员即便闻讯赶到,偷挖人员也早互通讯息作鸟兽散了。这是麻子坑资源易于偷盗的地形上的原因。另外麻子坑坑洞宽敞,石脉生长趋斜向下,对采石较为安全,周边又开凿有大量互通的坑洞,是三大名坑中最便于挖掘的坑口,显然难以死守保护。长年的偷挖滥采,是麻子坑优质砚材枯竭的又一重要原因。

  可能基于当地村民生存需求,笔者发现村民们每日规律性到麻子坑口翻挖碎石或进坑凿石,几乎半公开化,似乎与砚坑管理机构形成着某种不成文的共识。

   二、村民生存状态亟待重视

  三大坑周边的居民,主要的便是砚坑村与杨梅村村民。此二村的村民生活,20世纪70年代开始便主要靠挖掘砚石和种山地为生,所谓靠山吃山,靠天吃饭,男女老幼无需学习过深的职业理论或技能。笔者采访两村村民,发现基本没有留存有老坑砚石,均曰早已卖光。问及为何当初不留存保值,都答:卖完第二天又有,为啥不卖?对目前的麻子坑砚石,村民持一样看法,可见对砚石的依赖与忽视。笔者发现,两村如今囤积的砚石,几乎全部属麻子坑。

  政府封坑开发端溪旅游区后,看来未能提供足够的吸引村民转型的工作机会,配套安置政策尚不完备、不稳定。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区区十数名管理员,又怎样有效控制两村乃至辐射到周边地区的本地人员的巨大挖石利益需求?何况当今砚石价格日新月异,利益吸引力势必更与时俱进。可以说,目前偷挖砚石的,主要群体便是两村村民,外人想进来偷也不敢跟本地村民竞争。封坑后,饭碗便没了,却没有长远的出路,他们又怎么会配合呢?不研究砚坑村、杨梅村居民长期的生活出路,不从由村民自发保护珍贵资源角度考虑,保护砚坑资源将不可能真正成功。

   三、已形成基本偷采、销流程

  笔者走访砚坑村、杨梅村数十次,每次走访,均或多或少碰到黄岗、金渡、端州、小湘、沙浦乃至广州、佛山、东莞等地方来的“收石”者,个别石商,一次便收购数万斤。

  砚石从村民家至西江边砚坑村渡口的运输路程一般由村民负责,此过程被没收砚石的话,损失由村民负担,运输工具以拖拉机和摩托车为主。由于两村住户分三大聚居点居住在端溪沿岸,所以政府设卡检查的话,沿岸村民间会互通警报,因此这段运输过程是相对安全的。砚石运离两村,西江河运是唯一的交通方式。砚石搬运上船后,运经对岸大沥村渡口或鼎湖、黄岗等其他隐蔽渡口,再转以汽车运输。此过程如有闪失一般由买家自行负担。如遇交易数量巨大,运输耗时危险的话,买家甚至会提前到村民家住下,在深夜通宵装运。

  收石者或转售砚石,或自行雕刻层层批发零售,销售差价动辄上千上万,其间利润可想而知。如此采、销流程,如此价格及数量,对砚石资源及端砚发展是怎样的伤害与浪费!

   四、监守自盗现象无法杜绝

  可以说,政府派出的管理人员,是难以与当地村民抗衡的,而且让他们守着名贵坑洞,后续的监管措施跟不上、缺乏足够的利益制衡的话,简直是考验他们的自律性。笔者就从一位管理人员手里买到老坑、坑仔岩小砚石各一块,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管理制度不完善,缺乏足够约束力,保护砚坑实难奏效。笔者暗访砚坑村村民,他们对管理人员偷盗砚石现象习以为常。可以说,管理人员现在小心偷盗砚石怕的不是管理制度,而是当地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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