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 雪

6月22日，受中日韩合作秘书处邀请，笔者作为专家助手赴韩国首尔参加“RCEP框架下中日韩经济合作：当下与未来”研讨会。在三国高层次专家研讨会上，笔者深切感受到两个力量间巨大的张力：各方都看好RCEP的前景，看好RCEP框架下中日韩合作空间；但面对如今复杂多变的国际局面，中日韩经贸合作又面临一系列重大选择与挑战，包括日韩跟从美国的IPEF，推动“脱钩断链”，加大地缘政治紧张等。RCEP框架下的中日韩经贸合作，面临着何去何从的战略判断与战略选择。

一、是坚持市场规则深化合作，还是基于价值观的排他主义？

RCEP坚持市场规则、坚持共享开放，为区域和全球经济注入重要动力。RCEP的全面实施，是当前世界经济以及实现亚洲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转折点。它不仅为全球经济增长注入了重要的动力，而且为坚持多边主义注入了重要动力。从区域角度看，RCEP的全面实施，为中日韩三国开展自由贸易提供了首个共同平台。与此同时，中日韩经贸合作又面临深刻复杂的形势，利用RCEP框架深化经贸合作还面临诸多重大矛盾与问题。与会专家提出，把握RCEP发展趋势，需要深化经贸合作，共同维护多边贸易体制。中日韩和东盟应抓住RCEP机遇，加强沟通合作，加强贸易连接，共同维护基于市场规则的多边贸易体制，维护地区价值链、供应链稳定，稳定全球经贸秩序。RCEP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尤其是对中日韩三国。RCEP可以通过规范法规和政策以及实施统一的原产地规则，进一步促进区域内的自由贸易。

在RCEP框架下中日韩坚持市场规则深化合作，还面临着一系列挑战。当前，RCEP实施面临地缘政治、产业链结构性矛盾等挑战，中日韩需要共同克服当前面临的问题和挑战。随着日韩政府盲目脱钩、对华进行战略打压，从所谓的价值观出发,生生切断具有无限潜力的贸易链接，导致企业、智库、政客盲目跟从，造成当前中日韩经贸合作不进则退的困局。

深化中日韩经贸合作的关键还是要坚持市场规则。一个经济体参加不同的经贸合作平台，十分正常。但如果利用这个平台，推行所谓“去风险化”，以价值观为导向推动所谓“友岸外包”等，无疑会严重冲击现有的经贸合作格局，加大区域甚至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风险。如果基于市场规则开展合作，中日韩经贸仍有着相当大的空间和潜力。

二、是推动贸易结构优化升级，还是维护贸易保护主义？

日韩对华出现贸易逆差，主要不是经济因素但而是贸易保护主义因素。RCEP已经生效一年多了，但中日与中韩的贸易却出现下降，并且日韩出现了巨大的贸易逆差，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半导体贸易受到冲击。“脱钩断链”等做法不仅不是市场开放的举措，而且起反作用。中日韩都是以市场和规则为基础的自由贸易的受益者。过去是，今后也会是。在美国进行对华脱钩断链的过程中，中日韩的经贸合作受到明显冲击。美国以安全为借口采取了限制方式阻碍了半导体在中日韩市场上的流通，虽然从某方面看半导体中有小部分有可能涉及到敏感的安全问题，但这需要中日韩三国进行自己的沟通和对此的定义。事实上，即便是美国的芯片企业也已明确反对升级对华芯片管制，日韩如果不尽快改变当前策略，会使得其在半导体行业的竞争力日益下降，进而影响中日韩经贸关系。

中日韩贸易结构明显升级，服务贸易的互补性已经超过三国货物贸易的互补性。随着数字化的转型，中日韩三国在数字化、芯片、半导体等超前服务领域有着重要的合作潜能。例如，三国均面临老龄化社会、生育率下降的挑战，可以就共同的社会问题开展合作，比如进行生产性较高的技术投资、数字化服务贸易以及节能环保项目。再如，RCEP带来的原产地规则和未来紧密的全球价值链协作，三国未来会有很大的潜力。无论是基于自身利益需求，还是基于市场发展趋势，中日韩需要把握RCEP的发展趋势，把握亚太地区发展趋势，增强战略自主性，避免“脱钩断链”，推动以市场和规则为基础的更大的市场开放。

在RCEP框架下深化中日韩服务贸易合作，需要中日韩三国共同推动服务业市场的更大开放，进一步落实并加大RCEP中的服务贸易相关承诺。当前，中国不断释放服务业市场开放的信号和不断地扩大开放加快对RCEP成员国的服务贸易开放，使得与各个国家进行更好的合作。日韩应关注中国服务业市场的开放承诺与开放进程，但实际对此仍持观察态度。一方面，他们看到中国服务大市场的潜力，希望深化这方面的合作；一方面，他们又是IPEF的积极拥护者和推动者，全面倒向美国的倾向日益明显。这种“患得患失”，“既要...又要...”的心态，构成了推动中日韩贸易结构升级的挑战，也成为贸易保护主义的土壤。

三、是重启自由贸易谈判还是坚持本国优先主义？

深化中日韩经贸合作面临欧美提出的“去风险”的影响。当前，中日韩合作的核心是防止亚洲进一步恶化断链、断供、以贸易保护主义为核心的现象。但是，日韩某些声音认为对华依存度是一个风险。客观地说，这种把市场经济中形成的分工作为风险的来源，本身就是贸易保护主义思想。它人为地把可以提高效率与产出、进而带来更大公平的市场化分工，限制在所谓“安全”的范围内，其实也就意味着给经济增长加上了一个“天花板”。

中日韩面临着更多互补性结构，重启自由贸易谈判的潜在红利相当大。中日韩三国在电子商务、数据流动、绿色环保等项目中有巨大的发展空间，三国也应该着手重启自贸谈判。中日韩三国应该摆脱极端的两极分化思维，在确保经济安全的同时维护自由贸易主义。

重启中日韩自贸谈判。当前，如果三国能尽快重启并签订更高水平的自贸协定，经济结构互补的三国经济将实现更紧密发展，也将对RCEP发展为更高水平的自由贸易协定起到催化的作用。为此，需要牢固建立中日韩三国投资条约保护的跨境机制。

日本应当支持中韩加入CPTPP。让RCEP对标CPTPP并且中日韩三国携手推动两个巨大经济框架的融合发展，同时也需要日本明确支持中韩加入CPTPP。当前，日本政府没有对中国申请加入CPTPP做出明确的表态。应当说，这是一个错误，两国应该就中国落地实施CPTPP进程方面加大沟通交流。中国现在正推进服务业市场开放，在服务规则、标准等等方面加快与国际接轨。这些转变和开放是不可否认和忽视的。要抛开地缘政治问题以及历史遗留问题，客观看待中国的市场开放，加大官方及非官方对话，推进中国加入CPTPP的进程，这对区域以及全球都是一个重大利好。（作者：香港大学亚洲环球研究所研究助理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