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卫平 王翔然

近来，美国不断炒作所谓“中国产能过剩”，就中国新能源相关产品出口增长对全球经济造成的所谓“冲击”向中方表达关切。事实上，有关过剩产能的去除，尽量做到世界市场供求大体平衡，一直是全球产业界努力的方向，如果从市场视角思考这一问题，将会有助于客观理解这一全球面对的情况。

首先，从国际贸易角度分析，国际贸易的存在，必然就是一部分国家的有关产能大于本国国内需求，从而能够出口一部分产品以满足其他国家的供给不足。假如每个国家都只生产了仅能满足本国市场需要的产品，没有富余的产品，国与国之间便无法进行贸易，国际贸易将会终止。美国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尼古拉斯·拉迪（Nicholas Lardy）直接对生产超出本国所需就被称为产能过剩发问：如果每个国家都只根据自身消费能力进行生产，全球贸易将不复存在，“这对每个经济体而言都将是完全而彻底的灾难”。中国近年来在新能源汽车、锂电池、光伏产品出口明显增加，反映了世界对于环保的重视，经济智能化、绿色化的日益发展，需求是真实存在，这是世界经济发展的大趋势。例如，在中国国内市场上，小米电动车上市，在20分钟内就销售了5万辆，不存在需求不足的情况。在海外市场，中国生产的电动车的市场销售价格，远高于中国国内市场，从经济学的基本常识出发，这是典型供不应求现象，说明进口国需求并未得到满足，而非市场过剩。一个国家进口的存在，是需求的使然，是买方的主动行为，货比货的过程，绝非强卖的结果。

其次，过剩从来都是相对的，除了眼下产品数量的供求关系外，还需要考虑长远的供求变化，供求的结构变化以及形成新供求关系的外部因素变化，仅仅将视野放在当下是不够的，甚至可能是短视的。发展的可持续性是世界各个国家都在努力追求的，这对于新能源产品形成了目前和未来巨大的需求。例如根据国际能源署测算，2030年全球新能源汽车需求量将达4500万辆，是2022年的4.5倍；全球光伏新增装机需求将达到820吉瓦，是2022年的约4倍。当前全球围绕新能源产品的产能，事实上远不能满足已有的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市场当下和未来的需求，如果考虑到广大发展中国家未来对环保需求的根本趋势，可以判断世界对于新能源产品存在着巨大的现实和潜在的需求，并不存在产能过剩，恰恰相反却存在着供不应求的客观情况。中国新能源产品扩大出口，增加了世界的供给，减缓了通胀压力，是在践行全球环保的理念，满足全球的绿色需求，顺应世界经济发展的客观进程的。

再次，认为中国对于新能源产业补贴才形成竞争力和造成“产能过剩”是错误的。要清楚的是，为了尽快落实全球碳减排，对于新能源产业补贴是世界通行做法，美国和欧盟都对这类产业给予巨额补贴。美国2022年通过《通胀削减法案》（IRA），为包括电动汽车在内的清洁能源项目提供约3690亿美元税收激励和补贴，欧洲多国也从税收到购买环节对电动汽车产业实施补贴措施。中国在这方面的补贴事实上因产业的发展逐年递减。中国电动车发展迅速，具有其客观的基础：大众对于节能减排环保认识的提高，民营企业大规模的研发生产投入，门类齐全的产业链条，全国广泛设置的充电桩，智能驾驶所需要的5G条件，世界领先的强大电力系统，全球里程第一的高速公路，等等。中国的新能源工业在好的产业生态下得到发展，久久为功，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最后，强调中国电动车出口增加就是“产能过剩”有失公允。中国2023年电动汽车出口仅仅占到产量的12%，如果这就构成产能过剩的话，那么德国汽车产量的近八成，日本汽车产量的近一半，韩国汽车产量近七成，美国汽车产量的四分之一均用于出口，更应该被理解为其国内汽车产能存在着更为严重的过剩。2023年中国出口汽车517.1万辆，第一次在世界上排名第一，同年日本出口498.4万辆，德国为407.7万辆，墨西哥为392.7万辆，韩国为263.3万辆，美国为233.6万辆，意大利为221.8万辆，西班牙也达到了203.5万辆。客观地讲，害怕过剩是假，担心竞争才是真。

换一个角度，与其喋喋不休地讨论“中国新能源产品、产能过剩”，不如大家进行更好的合作，大力推动新能源产业相关领域发展，通过扩大开放，建立健全全球的新能源产品产业链，形成新能源产品的世界生产网络，努力实现减排达标，满足各国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并获得双赢、多赢的良好局面。中国将全面取消制造业准入的障碍，便是这一理念的真实体现。

作者简介：

黄卫平，经济学博士，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让.莫内讲座教授，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

王翔然，中国人民大学世界经济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