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琪
十三五规划提到：“要发挥消费对增长的基础作用，着力扩大居民消费，以扩大服务消费为重点带动消费结构升级。发挥投资对增长的关键作用，增加有效投资。带动更多社会资本参与投资。”这段话明确提出，消费对增长起的是“基础作用”，而投资对增长起的是“关键作用”。
的确，投资和消费，是一个国家维持自身经济增长和社会稳定的两大经济活动。在任何一个社会，消费都是经济增长的基础性力量，而投资，在不同国家的不同阶段是有很大差距的，正是这种差距，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发展阶段和发展水平。从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的过程看，投资和消费的关系表现出一定的规律，第一阶段：当一国的人均GDP水平极低、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时，投资率很低、消费率却很高；第二阶段：当一国的人均GDP达到一定水平后，温饱问题基本解决，实现工业化的任务变得非常急迫，就会出现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城镇化建设和企业投资，这时投资率就会上升，而消费率会下降；第三阶段：当工业化、城镇化、现代化基本完成，经济进入发达阶段后，投资市场已经基本饱和，投资率将下降，并与消费率形成相对稳定的状态。改革以来中国投资率与消费率的变化完全符合这一规律：1978年中国处于第一阶段，当年投资率为38.2%，此后持续上升，到2013年已经达到47.8%，而消费率不断下降，从1978年的62.1%下降到2013年的49.8%。所以过去30多年中国一直处于国际经验所面临的第二阶段。值得注意的是，自2010-2013年以来中国的投资率和消费率基本相当，投资率分别为：48.1%、48.3%、47.7%、47.8%；消费率分别为：48.2%、49.1%、49.5%、49.8%，这表明中国已经开始由第二阶段开始转向第三阶段，大体上已开始进入由依靠投资和出口拉动经济增长转向依靠消费和投资拉动的阶段。
众所周知，从总需求角度看，投资、消费和出口是拉动一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现在中国经济增长已经进入“新常态”阶段。在“新常态”阶段，投资、出口、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正在改变。由于国内外各种因素的影响，进出口增速已经明显下降，据海关统计，自2012年至今，进出口转为个位增长，波动下降。2015年1-9月，全国进出口178698.04 亿元人民币，相比上年同期下降7.9%，从趋势看短期内很难逆转颓势，很可能中国出口的超高速增长阶段已经结束。因此保持经济6.5%以上增速的重担就落在消费和投资这两驾马车身上。其中，消费已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引擎。国家统计局公布今年前三季度GDP累计增长6.9%，其中消费拉动4个百分点，比去年同期高0.2个百分点。消费对GDP累计同比贡献率为58.4%，显著高于去年同期的51.2%。另从投资和消费的增长速度看，2015年1-10月份，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447425亿元，同比增长10.2%；同期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44359亿元，同比增长10.6%。可见投资与消费的增速已经基本相当，这比起过去几十年两者的增速已有巨大的变化：1979-2014年，中国投资年均增速接近20%；而同期消费年均增速约为10.6%，消费增速只有投资增速的一半。现在两者基本相当，说明消费逐渐成为和投资并驾齐驱的另一匹良驹。
投资和消费并不是两类互相独立、互不影响的活动，两者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投资增加会带来就业增加，从而收入增加、消费增加；而消费增加会使企业库存减少，从而市场扩大、产销两旺，反之亦然。消费拉动经济增长力度的提高，是经济结构调整的有利信号。投资虽然也是内需的一部分，但具有双重性。本期增加的投资既会扩大当期的总需求，也会增加下一期的总供给。如果消费率长期偏低，没有和投资率形成合理的比例关系，就会使投资增长失去最终需求的支撑，进一步加剧产能过剩，严重影响经济的健康发展。所以消费率的提升是保持经济持续向好的良性指标。
现在中国政府既关注消费市场的扩张，也关注投资结构的调整。今年11月11日，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以改革创新破除制约消费扩大的体制机制障碍；优化消费环境；加大财税、金融等政策支持，发展消费信贷，将消费金融公司试点推广至全国等政策。而国家主席习近平也提出：“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 “供给侧改革”是一个新提法，表明中国政府已经意识到，要从生产、供给端入手，平衡需求侧扩张与供给侧改革之间的关系。当下中国消费和投资都面临着不可忽视的结构性失衡。一方面，传统的中低端消费品供给严重过剩，如衣服鞋帽玩具等消化不了，价格持续下滑；而高品质消费品供给不足，中国居民在海外疯狂扫货。另一方面，传统工业的产能过剩依然严重， PPI已经连续43个月负增长，煤炭、钢铁、水泥等企业苦不堪言。很多企业订单减少、开工不足，机器、设备闲置，甚至成为“僵尸工厂”，企业利润率普遍下降。这表明，投资与消费的结构问题“供需错位”已然成为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最大路障。是十三五期间必须解决的问题。（作者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经贸学院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