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5日晨,杨绛先生去世,消息传出,朋友圈热闹了一小会。众多粉丝们,一边缅怀,一边传一首杨绛译的英国诗人兰道的诗: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
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与此诗同时流传的,还有一段落款杨绛的《一百岁感言》:
可惜呀可惜,诗是杨先生译的,感言的确不是她写的。《华西都市报》记者留了个心眼,与人民文学出版社联系,迅速通过微博发出:
“我们的责编跟杨绛先生本人确认过,这不是她的话,手写体的也不是她写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辟谣起了作用,让朋友圈粉丝族不太敢开口,怕闹尴尬?认亲认恩师的,明显稀少。截至26日晚,广泛传播的纪念文章,也只有杨绛同学徐献瑜徐泓的一篇“送别杨绛先生”,简单回顾了两家交往,都是独家资料。
杨绛生前照片。
还有一些追忆杨绛的,大多是有过工作往来者,比如中华书局编辑张玉亮,在书局官方公号上登出的“【追忆】给杨绛先生当责编”:
“本书并无增补,但订正颇多。翻开杨绛先生提供的《老圃遗文集》,我不禁动容:书中的订正笔迹颇多,而且不止一种颜色、不止一人笔迹。据孙老师介绍,自该书初版以来,杨绛先生仍然念念不忘,对书中的疏漏和当时民国旧报中漫漶不清的文字一直念念不忘,凡有机会订正,皆录于此本,而且还请了她朋友圈中的好几位学人进行校订……这部校订本充分体现了老辈学人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给我这个后辈如何做书提供了楷模。”
杨绛先生整理的其父著作手稿。
流传最广的,反倒是萧三匝的一篇“在杨绛忌日,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
“钱钟书夫人杨绛去世了,她终于可以到另一个世界与她深爱的丈夫团聚了。中国人有‘喜丧’的观念,杨绛得享高寿,自然是喜丧,因此我们可以缅怀她,但也无需为她悲伤,反倒应该为她的解脱高兴。”
其中对杨绛并非一味尊崇:
“杨绛生前其实并未达到解脱的境界。她太爱自己的丈夫,甚至偏向于认为钱钟书是她一个人的,所以处处维护丈夫的声誉。钱钟书在给友人的通信中曾直言臧否现当代人物,在钱先生去世后,友人多次与杨绛协商出版其与钱先生的书信集,这本身是很有价值的,但均被杨绛明确拒绝。也可以说,杨绛生前为学者们对‘钱学’的研究划了框框,出于对杨绛的尊重,研究者也只能作罢。想来杨绛去世后,相关书籍很快就会出版了吧。”
钱钟书、杨绛和女儿钱瑗合影。
王朔对民国学人的评价,因其中提到钱钟书,且做了一些不那么“神坛”的评价,也被接力转载:
“这些年知识界有股极不公正的思潮,对死去的人照死里夸,塑造一个个新的人格神……(钱钟书)既对苦难和社会不公正保持沉默,又能把自己塑造成似神的人格。在中国,面对那么多苦难与无耻,沉默似乎成了一种美德,一种良知。无论多大的学问家,一旦太珍惜自己的羽毛,就将丧失良知。”
认证为“诗人”的微博“邪人疯”或许是不满于有人拿百岁感言造谣,怒发博文:
“一有作家去世或者获得重要奖项,就有各种鸡汤借其之名在微博、朋友圈刷屏,好像这些人真读过其书一样……你们就是这么容易被感动,如果那些话换成一个普通人说出你还会感动吗?总喜欢把人生的苦难和世界的复杂多样浓缩成一碗鸡汤,自我安慰一番。如果说有些人还有可能说出那些话我信,连莫言都成了陆琪一样的鸡汤段子手,只能说这些人不经思考的在跟风。”
杨绛93岁时所著《我们仨》封面。
大家对杨先生不造神,却也容不得有人欺负。语文课本编辑温立三发的微博,凭自身心性,臆测先生想法,就收到了无数指责:
“钱钟书去世后不久,我给杨绛打电话,说要选他亡夫的《谈中国诗》入教材,她毫不犹豫地说不同意。但我想,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因为这是为孩子读的国家课本,于是我们就把那文章编进了语文教材,她后来也没抗议。现在我想,杨绛为什么不同意她丈夫文章进教材?是故作清高?还是她对语文课本没有好感?”
看来杨绛先生去世,虽然登上各大媒体头条,总算避免了被消费的结局。新浪读书在登出先生死讯的同时,也附上了这么一段:
“杨绛曾对责编胡真才说过,如果去世,则不想成为新闻,不想被打扰。人文社亦透露,杨绛生前有遗言,火化后再发讣告。希望大家心意没有打扰到您,再无生离与死别的一家人,能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
如果说名人也有苦恼的话,其中之一大概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后也不得安宁。死后被活在朋友圈里,被成为别人恩师的例子比比皆是。
好在杨绛先生没有。祝她天堂宁静,三人的家庭终于团聚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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