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媒体走转改 新春走基层 | 城归者的别样人生

作者:李思文 来源:文汇
2017-01-26 21:5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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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23日,安徽铜陵火车站,返乡农民工坐上了免费接送的大巴。高凌君/摄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伴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不断发展,年轻的农民们离乡离土,外出务工,年复一年。过去我们叫他们“农民工”,现在我们叫他们“新生代产业工人”。

如果用延时摄影拍摄这幅迁移景观,会发现它像大河一样由西向东,彻夜奔流,汹涌不息。这股发生在中国城乡之间、内地与沿海之间的大规模的人口流动也成为中国工业化与现代化的一个独特景观。

然而从近几年开始,如果仔细看这支奔腾的河流,会发现与它相反的方向上出现一股又一股的回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0年开始,中国外出农村劳动力总量增速持续回落。2015年农民工总量为27747万人,比上年增加352万人,增长1.3%。2012年、2013年、2014年和2015年农民工总量增速分别比上年回落0.5、1.5、0.5和0.6个百分点。

在中国区域协调发展深化的背景下,一股回乡农民工新群体——城归——正在中国版图上悄然发生。这些从农村出去打工、经商的人,在大城市打拼积累了一定资金、经验和眼界后,如今又重新回归家乡生产生活。近年来农民工返乡创业累计达到了450万人,还有约130万居住在城镇的科技人员、中高等院校毕业生等下乡创业创新。

安徽是农民工输出大省,每年有大量劳动力奔赴东南沿海寻求更好的生活,上海成为很多年轻人的首选,他们行走在异乡,寻找着肯定和尊重。然而打拼终有时,回家是不变的念想。落叶归根,是打工者心里最期盼的圆满。只要时机到了,这些南飞东去的雁随时会在风中折返方向,他们回到熟悉的长江中下游南岸,把在外学到的本领在故土播种,生根发芽,为家乡的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新能量。

面包大王古小刚,一直在找回失去的自尊

2010年12月,一条水红色的横幅缓缓在铜都大道螺狮山广场对面升起,路过的人纷纷停下脚步,看着这条忽然升起来的奇怪字幕。古小刚站在树下抬头看,入冬的铜陵起风了,白色粗体字在清寒的空气里蒙着层光,上面写着一行字: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店门打开,一股香气夺门而出,这是这个城市里的人没有闻过的气味。全透明的玻璃作坊里,几个年轻的师傅穿戴周整低头灌奶油,蛋糕胚暖烘烘地堆在面前的圆形转盘上。

今年40岁的古小刚是铜陵县胥坝乡人,6年前,他在家乡铜陵开了第一家烘焙店,取了个法语名字Amant,翻译过来是“情人”。开业400多天,年销售收入逾千万元。在古小刚的店出现之前,铜陵人还没有楼下买面包,楼上喝咖啡的体验。他们总被一股奇异的香气吸引,才知道那是咖啡豆混合小麦的气味。

1992年,古小刚中学毕业,没有考上理想学校。初二下学期开始,他的成绩一路走低。没有早恋,没有迷上金庸,就是越考越差,诡异的是他之前成绩还挺好。他后来想明白了,是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紧。一根弦总那么绷着,就是在等着断的那天。父母一直在收敛生活,艰辛拮据。自己是家中长子,每一次上考场,他都告诉自己不能输,越是不想输,就越适得其反。

落榜之后古小刚沉沉睡了一觉,在一个清早离开了家,那一觉像他憋了三年呼出的一口气。读书这条路堵上了,心里头闷了多年的洞眼却松动了。

古小刚的第一站去了南京。90年代的南京新街口,层层高楼正在建设,古小刚单薄的身板在太阳底下打了个激灵。“初中毕业,能做什么呢,先踩三轮车在城里晃吧。”

三轮车不好踩,人坐上去蹬,重心总不平稳,容易摔。古小刚摔了十天,把三轮车学会了。后来,他当上中巴售票员,手里捏着票子在拥挤浑浊的车厢里挤来挤去,一次没站稳踩了一个人的脚,那人眼睛一斜飞来一句:“乡巴佬”。几个字打在古小刚脸上,他半天没吭声。

彼时古小刚的表哥在南京一家食品厂做工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把古小刚带进了厂子。古小刚每天打扫厂房和厕所,有时候送货。天没亮上班,一直干到凌晨才下班,整个食品厂的卫生状况焕然一新。不到半年,老板注意到了这个个子不高、话也不多的年轻人,让他开始学习西点制作,跟着一位台湾西点师林师傅。

古小刚捧着自己争取的机会,撒上白面努力地揉,厨房里看不见外面,很多时候当他停下来,周边已鸦雀无声,他才意识到天黑透了,工人们都走光了。南京的冬天格外冷,被穿行的风一吹,一阵疲劳袭上全身。没有夜班巡警,没有路灯,古小刚回到他15平米的宿舍,里面塞了9个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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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烘焙店一角 高凌君/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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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中的甜点师 高凌君/摄

林师傅见古小刚老实、勤奋,给了他一张名片,之后去了上海。1995年,在食品厂干了两年的古小刚深感食品厂技术单一,而自己对知识技术的渴望更强烈了。他辞去工作,翻出收藏的名片,拨通了林师傅的电话,只身前往上海拜当时已经受聘于一家大型食品企业的林师傅。

外滩的风比秦淮河的更大,大世界比新街口繁华。古小刚看着远处的外白渡桥和东方明珠,陷入举目无亲的境地。一个人在大上海无依无靠,古小刚当时的感觉就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就这样,他跟着林师傅在这家大型食品企业熬了7年。

“上海老板很严厉,但我咬牙坚持。我跟随林师傅去西安、青岛、北京,走了很多地方,认识了烘焙业的许多顶尖人士,学到了烘焙业最先进的经营管理理念。我还先后去过日本、新加坡进修。这段经历是我人生的积淀。”

在外面奔走的日子,古小刚三年才回一次家。他永远记得那一年他在北京出差的晚上,结束一天的业务工作回到宾馆,他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之后一看手机,竟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打回去,电话那头一片哭声。“我弟弟跟我说,他说哥,爸没了。”

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是留给古小刚的。“他说小刚,家就交给你了。”那一刻,古小刚告诉自己,一定要创业,而且要回家去。

古小刚不认为自己是个野心大的人,行走在异乡,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在找回失去的自尊。他深知自己来自农村,如果不想把生活的路走窄,就必须往外面走,要么成,要么败,一步一个脚印去走才知道。

7年后,古小刚前往西安,进入知名食品企业米旗集团担任技术部部长和技术总监。“当时我和企业的老板已经是好朋友,但我对自己要求很严格,这一方面是技术总监的岗位事务繁多,另一方面是自我加压。”其间,他再赴日本、新加坡进修。在日本甜点师身上,古小刚看见了自己想要的那股专注,那是把一颗开阔的心投注在某一件事情上的专情,那是能为他赢得尊严的东西。

在异国他乡的求学经历为古小刚后来的创业打下基础。2010年,他拿出全部家当,100万存款,回到家乡铜陵创办了自己的烘焙公司。开业那天他看着水红色的横幅在头顶升起,半个月以来的痛苦、纠葛一点点腾空。这一次他输得起吗。

2017年1月,古小刚站在铜都大道总店门口,穿着黑色运动外套,红色圆领体恤衫。一个骑车路过的妇人在他面前停下找他问路。他歪过头听,欠了欠身,“对不起,这我还真不知道。”下午五点半,他身后的面包店里排起长队。这个时间点,古小刚其他7家门店亮着一样的光。他时不时会出现在分店里,问问顾客新品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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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小刚(中)在店里 高凌君/摄

“做企业都讲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但是有时候我真的很矛盾,因为这个社会发展太快了。我担心一味闷头做事,某天抬起头,会不会偏航了。”古小刚带着200多个员工,平均年龄22.5岁。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为了自己谋生,现在他身上还承担着更多年轻人的梦想,更多父老乡亲的生活。去年铜陵市遭遇汛情,古小刚准备了800份面包及方便面、饮料等物品,送往100多位受灾转移安置群众的手中。

“我就想我和我的团队能够一直朝着共同的目标去努力,不轻言放弃。骨子里我很自卑,但我总是在把这些自卑心变成自信心。”

一周前公司举办了年会,200多号人唱啊跳啊,闹了一晚上。午夜回到家,妻儿已睡熟。尽管有一颗受过训练的心,躺在床上古小刚还是湿了眼眶。“过去渺小而短暂,未来还很长。”

非典型80后“城归”胡能国,如今他帮新一代“城归”就业

胡能国的额头很宽,左嘴角下方有颗黑痣,和同龄人相比,他看起来老练得多。

2006年,在外做销售多年的胡能国毅然返回家乡铜陵。在周围人的不解和怀疑中,他一步一个脚印,见风使舵,现在已经是一家总建筑面积15万平方米、日平均出货单量达1.5万,半年线上销售额1.05亿的大型电子商务产业基地掌门人。

胡能国出生在安徽省铜陵市义安区东联乡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他创办的安徽弘桥智谷互联网经济产业园位于义安区金桥经济开发区,正处纵线京福高铁和横线宁安高铁交汇中心。胡能国的电商事业以“电子商务+实体仓储”为核心模式,打通了区域电商全产业链领域,通过互联网金融、仓储配送网络、大数据平台整合相关产业,旗下60多家店铺,日平均出货单量达1.5万,日销售额170万。

很多人都看不出1986年出生的胡能国,能有这样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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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能国(右)站在入驻商家的商品展柜前 高凌君/摄

2003年,17岁的胡能国踏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为了谋生,他一个人去投奔老乡,一路站到上海,肚子里空无一物。刚开始,他只能做做装修工、装卸工,每天顺绳索、调钢丝缆、滚白墙,重复的动作做了一年。太阳晒在背上,有刺疼感,手掌磨得破破烂烂。胡能国想起来小时候蹲在地上看蚂蚁抬饼干,前面一只蚂蚁摔了一跤,饼干屑压住了腿,后面的只能原地打转。

胡能国开始打听身边更好的赚钱机会。后来,他发现身边很多人都在做销售,看见他们全国各地出差,他心里很羡慕,于是去面试了一家德资企业的销售人员。

没人告诉他简历怎么写,他的确也没什么可写的。初中毕业,家底单薄,父亲去世早,家里还有一个弟弟。结果自然是对方没要他。

胡能国不甘心,和朋友一起找到了企业里的一个业务员,软磨硬泡,终于争取了一个试水的机会:帮业务员跑信息。“比如那时候做外墙涂刷,我们就在外面找楼盘信息,把信息卖给业务员。一个信息二三十块钱。”

胡能国对这份工作很用心,天生的敏锐神经和强烈的求知欲,他的业务水平突飞猛进,有时一天能提供上百条有效信息。时间久了,企业里的业务员都知道他,一年后,企业的门对他敞开了。很快,他被总部派往山东开拓市场。

胡能国走进菏泽这个城市的时候,还不知道这里贫穷且不便。当他知道了,他也不在意。能有自己的村子穷吗。踩着盐碱地,他张着嘴,鼻腔里灌进灰尘,硬是谈成了20家代理商。他心里数着自己的销售收入,两千,后头四个零。

总部又把胡能国调了回来,那时他19岁。一般人在这个年纪都有劲,胡能国就怕自己劲比不过别人。他说,自卑有时候会刺激一个人的心,让他显出反常的自信。他手里做成的许多项目,都是别人起初不看好的。

2006年春节,胡能国带着50万回家了。他的母亲想不出这是怎样一笔钱,只劝他别再跑,好生安顿下来,买房结婚,就在家乡安稳过日子。他的母亲45岁前没有出过县城,但胡能国不一样。

胡能国请朋友喝了一顿酒,酒桌上,有人笑他讲话有外乡人味道。之后,胡能国用这些钱在常州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生产外墙真石漆。得益于当时快速发展的房地产市场,胡能国屏住呼吸,把雪球越滚越大。

2011年,他手上这颗球险些滚到了悬崖上。房地产市场走低,他在广西承接的外墙真石漆工程烂尾,对方无力支付工程款,仅这单生意他就亏损2000多万,这个数字和他19岁在菏泽实现的销售额一样。

胡能国说这些的时候,像在说一个人在街上被偷了100块钱的故事。“许多人都认为我这辈子是崩了,但我不这么想。我的人生没有终点,只有一个个新的起点。”

胡能国没有再去想他亏掉的钱,依然坚持踏踏实实做外墙真石漆。谁都没想到两年后他就还清了全部债务。“烂尾楼”事件之后,胡能国对瞬息万变的市场有了提防心。“一定要在了解宏观经济的基础上谋求多元化发展。”

这一次胡能国选择了回乡创业,选择了全新的电商领域,地点又是一个旁人深信无法扭转的烂尾楼。但是胡能国眼里,这烂尾楼是块宝地。“虽然这地看起来位置偏远,但楼盘所在园区正处纵线京福高铁和横线宁安高铁交汇中心,交通很便捷,对发展物流产业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2016年夏天,园区正式开园,入驻企业43家,孵化企业17家,带动再就业人口1000余人。在胡能国仓库上班的女工,每个月都能拿到四五千元的工资。在他设立的60个农村服务站里,工作着一批新一代“城归”群体,这些平均年龄27岁的年轻人从大城市回到家乡,现在他们的工资比在大城市的时候翻了几倍。2016年双十一当天,园区总销售额达1亿5百万。胡能国创业成功,让铜陵市在安徽省16个地市的电子商务综合实力排名在2016年一跃从第16名变成了第4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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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区里工作着新一代“城归青年”高凌君/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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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双十一,仓库人工流水线 资料图

临近春节,员工都放假回家了,胡能国一个人在办公室。办公区外的走廊上悬挂着一幅幅标语,其中一幅格外惹人注目——“鸡叫了天会亮,鸡不叫天还是会亮的。天亮不亮鸡说了不算,问题是天亮了,谁醒了。”

在当今世界,每个人都是时代的塑造者和负荷者。胡能国说,自己进入电商领域已经很迟了,唯有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在思想上、行为上拧成一股力,才能在不可预料的劫难前安然度过。

兰顺文,把上海生煎带回家,然后不再离开

兰顺文做起生煎包来,撒粉揉面,拌肉馅,面发好了,馅料入味了,什么都清清楚楚。一锅包子下面,清水呲溜呲溜翻滚。平日里的早晨,育才路上饥饿的小学生们就趴在兰顺文的店里,有的干脆趴在生煎炉子边看。

育才路不到两公里,兰顺文的“上海生煎大王”铺子十平米。在店铺林立的街区,恰好经过的人若想买点什么吃食,多半会跟在生煎铺子门口排起的队伍后面,一脸一探究竟,非试不可的架势。

食客把从出炉的一盘生煎中夹出一个,吃了一口,鲜汁喷出,竟然不甜,非常可口,即刻下去两三个。

当兰顺文还在上海小杨生煎打工的时候,师傅说什么,他听什么。和面的力道,煎包的水温,汤汁饱满皮如何不被浸软,他都下功夫练。兰顺文是1972年生人,祖籍合肥肥东县,去上海的时候他已经结婚,当大儿子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兰顺文当了大龄民工。

“这些年老家的土地基本都不种了,主要想改善家里的经济条件……妻子就留在铜陵带孩子,搞搞养殖。”

刚到上海没摸到路子,兰顺文就在同乡的介绍下做零工,什么活都干,什么苦都吃。城市的马路宽,车子也快,墙面冷冰冰的,他怎么都习惯不了。或许是想到自己有妻儿,摸着照片也就捱了过来。

在上海打工的最后一站,兰顺文终于学会了足以养家的手艺:做生煎。第一次吃上海小杨生煎的时候,兰顺文一口气吃了六个。他说,从来没吃过那么多汤的,皮子薄,肉也不散。看着生煎店天天人满为患,门口一张红纸贴着“招工”,兰顺文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兰顺文觉得只要他掌握住配方,就一定能学成,将来回家也能开个小生煎店。长着凸脑壳的兰顺文学东西快,特别是手上的活,多看两眼,摆弄几下,也就像模像样。不眠不休地干了一年,兰顺文的功夫越来越好。

转眼间,大儿子兰冬伟就要读高中了,9岁的小儿子兰査旭也已经小学四年级。兰顺文一年到头不在家,实在想家了,请假回去,看见儿子蹭蹭往上窜的个子,心里又高兴又难受。

“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都是妻子一个人照顾,我离开太久了,有心里愧疚,也厌倦了一家人总分开两地的生活。”

2014年,兰顺文辞去了上海的工作,回到铜陵。和妻子拿出多年积蓄在育才路上开了一家生煎店,离兰冬伟在就读的铜陵市第三中学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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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才路上数十家小吃铺子,生煎灌汤包只有兰顺文一家。

上海人爱吃的包子,能讨家乡人喜欢吗。兰顺文也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开店,什么都要自己来。为了确保生煎包的品质,从买食材到制作面皮馅料,每一个步骤都是他和妻子自己动手,生煎的外皮用半发酵的面纯手工擀成2毫米厚才算合格。为了契合当地人口味,兰顺文自己琢磨调整了馅料的配方,改掉了小杨生煎偏甜的口感。

刚出锅的生煎包,一口咬下,一不小心就会爆浆。育才路上数十家小吃铺子,生煎灌汤包只有兰顺文一家。“生煎也分门派,褶子朝上的是清水生煎,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汁水;像这种褶子朝下的是混水生煎,里面有汤汁。”

全家人生计都靠着这家生煎铺子,每天早晨兰顺文4点就起床,开始准备工作。店铺靠近中小学和居民区,从早到晚都有生意,有时一天要做20多锅生煎,天黑了才回家。眼下学生们放假了,店里生意就少了。

“自己开店,不是拿固定工资,压力挺大。”

生煎包虽然好吃,但多了也容易腻。兰顺文又和妻子琢磨,怎么让人不觉得店里口味单调,他们增加了时令蔬菜馅大混沌、小刀面和不同品种的粥。2016年开始,他们又根据当地人口味增加了黄焖鸡米饭,和外卖商家合作,争取扩大客户群。

小小一家店要养活一家人实属不易。尽管每天忙到天黑,与在上海的十年相比,回来创业的两年,他每年积攒的钱还少了。“孩子大了,花销更大。”

如果兰顺文还年轻,他会再出去。不过今年6月,儿子冬伟就要高考了,紧接着小旭上中学,他准备在中学附近找门面,同时把这间铺子转出去。“现在的我凡事都要先考虑孩子”,兰顺文说。

上海人流量大,做餐饮很挣钱,但他已经不想和家人分开了。孩子喜欢他做的生煎,放学回来都要吃两口,兰顺文摸了摸手上鼓出来的两粒红斑,那是前几天油烫的。“没有白出去一趟。”

行走在外的人,新事连连。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也努力把这些新鲜事,投身新创造。2016年12月1日,国务院发布《关于支持返乡下乡人员创业创新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意见》,对于促进“城归”在家乡开展“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为农业农村经济发展增添新的动能和活力,具有重要的意义。

许多像古小刚、胡能国这样的创业有成者,正在带动更多的家乡人投入新发展,吸引城归民工、返乡大学生就业创业;也有许多像兰顺文这样的城归者,用在外学到的手艺改善自己的家庭生活。他们共同把先进技术、生活方式以及经营理念带回来,催生家乡转型发展的的新业态和新模式,用落叶归根的情怀回报家乡,让日子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