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差地别”的结果
在记者的走访中,除了极少数的严重事件,在大多数时候,校园欺凌够不上违法犯罪的标准。
倪安伟举例说,在一个班级里,几名有号召力的孩子联合起来,不许其他同学与李同学交往,这些孩子违法犯罪了吗?大家一起用难听的绰号称呼李同学,这些孩子违法犯罪了吗?大家偷偷撕碎李同学的作业和课本,让李同学有口难辩甚至被老师责骂,这些孩子违法犯罪了吗?大家在李同学的衣服上画乌龟、散布关于李同学愚蠢的谣言、画李同学的丑陋漫画在全班传阅,这些孩子违法犯罪了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然而,这些都是倪安伟接触过的受欺凌者的真实遭遇。
“虽然这一切会让李同学痛苦,生不如死,觉得仿佛生活在无人支持的地狱中,但没有人会觉得这些孩子犯错了,校长和老师的态度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管可不管,只要防着孩子不要在学校里跳楼自杀就行了。”倪安伟分析说,“于是,那些被惯坏了的熊孩子越发有恃无恐。他们会认为,反正没有人会管,撕李同学的课本无所谓、孤立嘲笑李同学也无所谓、往李同学的杯子里丢粉笔也无所谓,那么,把李同学带出去打一顿,让她吃泥巴、吃头发,大概也无所谓吧。”
如果回应不是冷漠而是关注呢?结果可能是天差地别。
“他们随意撕我的作业本,围在一起做出拿凳子砸我的动作,只希望听到我恐惧的尖叫。拿我的衣服擦被他们踩脏的东西,甚至通知我放学之后要揍我一顿,让我不得不每次放学回家都提心吊胆将自行车蹬得飞快……太恐怖了。”目前正在北京读研究生的陈染,在回忆起上中学时遇到的校园欺凌,说起来已经很平静。
在陈染看来,这种来自顽童的恶意最是恐怖,因为他们根本分不清什么是戏谑和残忍,“我那时候感觉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因为我知道,我就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家长老师,他们能给的也只有警告和一些于事无补的惩罚,这些结果都只能让那些欺负我的同学变本加厉地伤害我。而我面对人格尊严的伤害时,能做的只有等待。我想过拿刀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但是我很清楚这样我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我也确实曾经割腕自杀,但是后来浅浅划了几刀又放弃”。
幸运的是,陈染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当时我无心读书,理科可以说是差到极点,在极其注重升学率的学校,我本该是被放弃的那一批,可是我的老师并没有漠视我。他知道我的情况后,先是找来了那些同学的家长,跟他们讲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且给予他们警告。然后将我调为学习委员,开始管理班上的一些事情,让我在那些同学面前有一种十分被老师信赖的感觉,那些同学对我的态度开始慢慢变化”。
两年后,陈染将毕业成为一名老师,“我会努力做一名好老师,我会像我曾经的班主任一样,关注每一个孩子成长。说句听起来有些官方的话——拒绝校园暴力,从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