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网8月6日电(记者 赵旭) 去到塞罕坝之前,看了很多资料,包括一些报告文学,在脑海中一遍遍翻滚的不只是林海波涛,还有那些读来让人心绪起伏的老塞罕坝人战天斗地的细节:那些在初春冰冷的林中,在简易的窝棚里度过的与野兽相伴的日日夜夜,那些在望火楼上坚守独品松涛晨雾斜阳的时时刻刻,那些用颤抖的手种下一颗颗浅棕色的嫩苗又用焦灼的心默默等待他们变绿的分分秒秒……
当所有的希望、盼望、失望和重新燃起的期望以及永不熄灭的热望将我手中薄薄的小册子变得滚烫时,我渴望去那个地方,那个拥有严酷的寒冬和人们足以融化积雪的热情的地方。
雾霭氤氲塞罕坝(中国日报记者 邹红 摄)
于是我去了。在七星湖看清晨奶白的雾溢满每一汪高山湖泊和每一处幽静山谷;在点将台看万米阳光透过万顷林海;在林中听蝉鸣,惊喜于猛然跃出湿地的野鸭;看隐藏于林间草地里的鸟巢,刚出生的雏鸟,粉红透明的皮肤,让人感叹生命的脆弱与坚忍。
脆弱与坚忍,是塞罕坝永恒的主题。曾几何时,这里是林海和草原并存的鸟兽天堂,是中国历代帝王的皇家猎苑。随着清末开围放垦,列强的入侵,人为的蹂躏,塞罕坝,“美丽的高原”,美貌一度不在。自然是脆弱的。
从1962年到今天,整整55年。三代人用半个世纪,还塞罕坝以美貌,让这块绿宝石重新熠熠生辉。他们,是坚忍的。
登上河北与内蒙交界处的林场望火楼,虽是盛夏,风声猎猎,举目远望,林海与沙漠交界之处,犹如悬崖绝壁。曾经肆意南侵的沙漠,如今只能望林兴叹。
万顷林海(中国日报记者 邹红 摄)
来到塞罕坝,原以为感人的故事会不绝于耳;实际上,你不问,他们不说。这些与林为伴的人,习惯了寒冷,习惯了艰辛,习惯了寂寞,习惯了让沙沙作响的落叶松为他们倾述衷肠。
然而有一件共同的事情无法释怀:对子女的愧疚。植树、护林、防火、灭虫,他们无暇顾及家庭,包括孩子。皮肤黝黑的壮汉对三十余年的付出一笑置之,却在谈到已经成年的女儿任凭泪水夺眶而出。拳拳造林之心,殷殷舐犊之情,周围的人无不动容。
让人感喟的,还有夫妻之情,相守之意。九座望火楼,八座由夫妻共同守护,一守就是10余年,甚至更长时间。夏季的山风吹绿树木,也染白鬓发。隆冬的皑皑白雪阻断交通,亦为爱情保鲜。齐淑艳的一句“哥哥”,让同为望火员的丈夫刘军露出笑容。没有娇羞,更没有刻意,共同的忍耐和坚守,让他们成为亲人。
他们的儿子,也在林场工作,是扑火队的一员。闲暇时,和老父亲在望火楼前并肩而坐,林中有风穿过。
树起来,人倒下,不夸张。62年林场初建时热血沸腾的青葱少年,很多已经中年早逝。夜以继日的工作,恶劣的自然环境,拖垮了他们。马蹄坑,第一个造林成功的地方,也是林场第一任老书记王尚海长眠的地方。林之尽头是丰碑,丰碑立处林长青。
这个道理,塞罕坝的年轻人懂。80后的骨干,在沙地上石坡上造林,不畏苦,不言弃。塞罕坝人的脚下,绿色在延伸……
老塞罕坝人合影,他们中的很多人1962年建厂之初就来了。(中国日报记者 邹红 摄)
最后一天,拜见了造林前辈,林场的功臣,亦是国家的功臣,民族的功臣。看树林,他们的目光中柔情无限;回忆过世的老战友,他们说,天堂一定是绿色的。
八十一岁的张省老人,造林四十年,问他什么时候觉得最难,老人不假思索朗声答道:“不知道!没有!”
没有如此胸襟,何来万亩林海。
塞罕坝人,侠骨柔情,志在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