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报业网讯 来自英国的Frank Hossack,到中国后先是在上海生活,然后到南京定居,一住就是14年。说起喜欢南京的原因,Frank的其中一条理由令人意外——“从城里开车到美丽的乡下,也就20分钟;但在上海,去乡村要开很长时间的车,甚至一直开到南京来!”
Frank以不失幽默的语言,表露出对乡村的向往和热爱。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也同样向往和热爱着乡村。“乡村,是从未停止追寻的诗和远方。”江苏省城镇与乡村规划设计院技术总监汪晓春说。
特色:
给乡村一个“有趣的灵魂”
三面环山、一面依水,石墙、石院、石板路,徐州铜山区伊庄镇倪园村,已然是一处近悦远来的田园古邑。不久之后,“紫薇映倪园山村、乡文伴吕梁梓里”的特色田园乡村景象还将在这里跃然呈现。
“农村建设不能照搬城市的做法,否则就会丢掉根本、失去灵魂。”倪园村党支部书记武世磊说,“不大拆、不乱建,把几处破落房屋稍加修整、几户瓷砖外立面稍加清理,家前屋后扩种一些融合山村的黄栌、青檀和乡土柿子树,让村庄更好地展现石村古邑村落形态。”
倪园村的建设,更多功夫花在“看不见”的地方。完善地下给排水和污水处理、无线网络等公共服务设施,让村民享受便利的现代生活;挖掘传承孔子观洪、庄子扬道、诗词碑林等传统文化和编织、石刻、印染等传统技艺,增设文化礼堂和钟楼戏台,塑造田园意境。小山村既嫁接现代文明,又守住传统文化之根。
江苏省委书记李强形象地说,特色田园乡村建设,需要有好看的外观,更需要有鲜明的特色,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展示个性、各美其美。
告别同质化,千村呈万貌。“城乡特色缺失是普遍问题。按照新经济发展规律,未来发展一靠创新驱动,二靠特色和魅力,特色就是竞争力,魅力就是软实力。江苏用系统的观点,对城乡人居环境再认识,并率先开展特色田园乡村建设,这将对全国形成示范效应。”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总规划师杨保军向记者表示。
居于里下河地区的兴化,树立“宜居田园水乡”的自身定位,用5个关键元素勾勒其特色。
“水”元素,延续沿河而居、傍水而建的乡村肌理,实施“生态护坡”“岸边步道”“亲水平台”“生活码头”等河岸治理,重塑水清岸绿水乡风貌;
“绿”元素,多植本土树木和适地果树,留住有乡愁印记的杨柳树、大槐树、桑枣树;
“垛”元素,强化特有的垛田地貌、湖荡湿地,保护基础上挖掘利用;
“土”元素,注重乡土建筑风貌挖掘,保护修缮古宗祠、古庙、古桥、古民居以及近现代大会堂、供销社商店等特色历史建筑;
“文”元素,展开农耕文化资源收集整理开发,展示板桥道情、水乡风车、会船庙会等特色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培育农村文化能人、民间艺人,让文化在乡村的建设发展中生根发芽、历久弥新。
宜业:
让乡村鲜活地成长
如果说,“有趣的灵魂”赋予乡村气质魅力;那么,契合乡村实际的产业重塑,则有助乡村健康平稳地鲜活成长。
6月底以来,江苏副省长蓝绍敏多次率队去全省各地乡村实地调研,他发现不少乡村把“游客中心”作为村庄“最出彩”的建设项目,与之伴生的是乡村旅游业的一哄而上,“不反对建设游客中心,但不能是大体量、硬化式的处理,而应该散落在村庄布局中。并不排斥发展乡村旅游,但乡村不要当作旅游景点来发展”。
江苏省农委最新统计也显示,即便是入选首批特色田园乡村试点的45个村庄,目前的产业定位也不够“特”,其中42个村庄都提出发展休闲观光、乡村旅游、民宿、康养等。“要防止脱离客观实际盲目发展的倾向;即便是基础较好的村庄,也要科学选准发展路径。”江苏省农委副主任张坚勇坦陈。
江宁东山街道佘村社区王家村,将传统农业种植、传统农业加工及手工业、传统乡村农闲文体休闲活动系统恢复重现,构建“农旅文”融合发展的新型乡村产业模式;600亩梨园、100亩精品有机蔬菜、100亩鱼塘水面,展现乡村生机,山地自行车基地正紧锣密鼓打造,民宿如火如荼改建,升级、盘活产业,预计将为该村增加200万元的集体收入。
武世磊说,在产业发展上村里并不盲目求新,农业主攻紫薇、玫瑰花卉和林果,“倪园有800亩紫薇园,下一步将扩大形成600亩玫瑰鲜切花基地,并调整500亩零星的林果,套种经济效益更高的碧根果。这样一来,可接二连三、拉长产业链,把花茶、盆栽小品、干花工艺、化妆品等也做出来。”
事实上,随着“半城半乡”格局逐步破冰,“伴城伴乡”已可触摸,乡村亦能成为现代智能产业、文化产业、高端服务业的理想工作场所,未来的乡村甚至也可以成为新总部村、文化创意村、信息村、科研村、金融村等。
在昆山祝甸自然村,记者亲见以砖窑文化为主题的创意产业,给乡村带来的深刻改变。
经规划设计师巧手,祝甸废弃的砖窑被再利用,改造成砖窑文化馆,既陈展销售文创产品,又可作为沙龙、集会场所。像这样既能嗅田野芬芳,又能观雅趣的场所,自然也被敏锐的城市文艺中青年所青睐。城里人来了,乡村更为灵动,而村民,也能与高大上的讲座为伍。
留人:
使乡村有形更有“神”
“蝉鸣中闷完了暑假,八月尾纳凉祝甸家。金色秋天到来之际,不如用一场夜划为这个夏天画上圆满的句号。”“乡伴昆山”微信公众号发出最新信息,邀约城里人到乡村坐上独木舟或皮划艇夜划,领略日落时分及星夜水乡田园独特的美。
这样的活动,正是杨雅筠和伙伴们策划的。而她,其实是回流乡村干事创业的一员。年初收缩上海公司业务后,成为乡村复建的一名志愿者。像她这样有文化、有见识、有头脑、有技术的年轻人,一旦返乡,即刻为乡村输入新鲜血液,并搭建起城乡联系的桥梁,乡村发展的路子顿时活络起来。
“孩子,当你习惯了高楼大厦的雄伟,可愿意看看我们这里的平房,就是那样原砖瓦,搭建出故宫的富丽堂皇,构成了江南水乡的隽秀,一起来感受一下吧。”“乡伴昆山”还把一大批城里孩子引到乡下。老窑工丁惟建是古砖瓦制作技艺苏州市代表性传承人,他以生动讲解为城里孩子揭开土与火相融的乡村文化面纱。而乡土文化,只有被认知,才有可能被传承。
有人认为,近年来乡村游方兴未艾,但乡村建设却“有形无神”,这是因为缺乏关键要素——人。这个“人”,即是丁惟建这样的乡村文化坚守者,也是杨雅筠这样的乡村发展者,还有广大的普通村民。
如今,关照“人”,正成为乡村的共同诉求。因为乡村归根到底是村民的乡村。乡村建设,必须构建自我发展的良性机制。
溧阳市戴埠镇戴南村党总支书记杨旭宇说,他们带好村支两委班子,在全体村干部中凝聚特色田园乡村建设的力量;通过开展“寻找老支书”“评选新乡贤”等活动,把更多讲公道、能吃苦、有头脑、有组织能力的党员发动起来;还通过“百议堂”收集社情民意,让百姓事百姓议。确保建成的特色田园乡村,是广大村民心目中的乡村。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乡村里留得下来的老宅子,不少是“告老还乡”的乡贤修建。资料显示,1977年恢复高考后,每年都有大批农村学子考取大学,走出乡村,1977年到1980年录取的大学生就有120多万人,其中80%来自农村,未来5到8年,这些人绝大多数将到退休年龄,有一部分会有意愿回乡居住。各地需积极探索有效方式和渠道,在乡情乡愁的联结下,以项目回迁、资金回流、人才回归等多种形式让他们助力家乡建设发展。
“乡村问题是我国重构农业文明与现代工业文明、城市文明关系的核心,体现着多方面社会力量的共同作用:政府对传统农业文明现代转型的预期与制度建设;资本投入对乡村经济发展的产业推动;知识分子对乡土文化的认知与思考;最重要的是农村广大人民对乡土生活改善的内在需求。”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研究员王铠说。
记者 汪晓霞